邂逅含笑花

期次:第2092期    作者:■吴蔚   查看:132

前几日晚上和母亲散步,闻到一阵甜香,母亲说很熟悉但记不得花名,我们便循着香味找去,母亲告诉我,这是含笑。含笑,含笑,这名字真好听。这些日子有些忙碌,很难静下心来好好琢磨文字,便搁笔了数日。自从识得这花,总有些为它分神,有时念书疲了,便骑上车去看顾它一下,细细想来,想必是我和它的缘分了。

我们是晚上邂逅它的,九点多,街上的商店大多打烊了。含笑的香味很独特,远了闻,是一种自在而清新的甜香,带着江南乍暖还寒的清冽;近了闻,醪糟般浓郁的醉人。这种香在喧嚣的白天是闻不见的,除非很是刻意。我蓦地想起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想必,花香该是为这一刻的花好月圆增添了无穷的缱绻,每当回忆曾经的相约,氤氲着花香的美好更叫人向往。如今,微信、QQ的即时交流消弭了思念发酵所需要的时间,不知何时,我们用咖啡馆的钢琴曲替代了虫鸟的啁啾,慢慢失落了如水的月色和烂漫的想象。

夜霭中的花瓣在指腹间留下温热和滑腻,淡淡地残留着黄昏的余温。没有星的夜空伶仃地挂着一轮缺月,月光有些暗淡,暗调的橘黄的路灯给含笑笼下一层柔和的光晕,花是开在一棵老树的背面的,槎桠的阴影浅浅地交错在花瓣上,现不出它本来的花色来,只一种朦胧的乳黄色。较之于冷清的街市,含笑香得“热闹”;较之于白日开得热烈的花儿,含笑只开不放,花瓣统统笼着,本就收敛的花朵无所谓满与缺。“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环似满月,玦如缺月,事事难圆方是世间常态。这样看来,含笑只开不放,倒不失为一种处世的大智慧。

关于含笑花有一个传说,南宋有一对夫妻叫杨乃才和李秀英,二人皆善诗画,生活很是圆满。好景不长,元军攻入都城,国破家亡之际,杨乃才深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拿起妻子的梳妆镜,摔成数片,让妻子拿一块,他对李秀英说:以你的才貌,势必会被送入权贵之家,好好活着,如我侥幸得生,每月十五日我会到集市上卖碎镜片,以期破镜重圆。果不其然,杨秀英被送入官宦之家当妾,每月十五日她便派人去指定的集市买碎镜片,五年过去了,杨乃才和杨秀英历经磨难,终于 “破镜重圆”。几十年后,夫妻俩在同年同月同时与世长辞,后来他俩合葬的墓上长出了一棵树,树上的花只开不放,形似含笑,故名“含笑”。

我很喜欢这个传说,总叫我想起《庄子·盗跖篇》中有一个叫“抱柱信”的典故:一个叫尾生的男子和一女子相约于桥下,女子未到而河水突涨,尾生守信不肯离去,最终抱着柱子被淹死了。故事里的尾生傻里傻气,却叫千年后的我心生羡慕。爱情的美好远不在“执子之手”,而在于“与子偕老”,承认世事难圆并坦然地接受人事的 “变”,与此同时,执着于心的“不变”,万千繁华不过是人心吞吐出的蜃楼,接受而不留恋是一种姿态,固守一方心田方会使人“变而不变”。

(作者,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8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