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驿站

期次:第1675期    作者:◎孔晓音   查看:253

  作家张一弓并不多产,获得“九头鸟大奖”和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的《远去的驿站》是其唯一的长篇。小说以第一人称追忆往事的叙述方式,以类似散文体的结构笔法,讲述了男孩斑斑在战争年代的逃难历程。
  小说的主线是父亲、大舅和姨夫的故事,三者代表性地体现了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精神操守。大舅和姨夫同是从拥有家产、知识和权力的大家族走出来,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进行着轰轰烈烈的革命举动。其中,大舅惨死的悲剧以及姨夫在文革中的不公平遭遇又将小说引深至对革命和历史的深沉反思。父亲张聪的故事或隐或显地起伏于全篇之中。父亲出生于贫困封闭的农民家庭,这个家庭没有雄厚的家产,亦非书香门第,有的只是关于张氏先人的传说和满园历经风雨的桑树,内里弥漫着对田园牧歌的消逝和故去历史的哀婉。大舅和姨夫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但父亲一直都是在和革命擦边,他毕其一生只在搜寻整理南阳鼓子曲,其中对大调古曲《劈破玉》的寻求可谓呕心沥血。这种对已逝地域文化的追寻已经融入了他的生命,父亲也因此成为文化意义上的纯粹守护者。
  主线故事之外,还穿插着另外四十多个人的故事,其中有老保姆和黄包车夫、清末举人、留德博士、省委书记、开明绅士、军官、艺妓、私塾先生、盲艺人、财主和长工,等等。这些人物的刻画手法不一,但无不具备鲜活的性格与独立的品格。其中,对女性的书写是作家于硬汉之外添加的一抹柔情。作家曾说:“我儿时的一些最为美好而隐秘的记忆是属于女性的”。正因如此,作家对女性的刻画格外用心,热烈浪漫的薛姨,泼辣灵动的老奶奶莲子,凄婉多情的婉儿姨等,这些女性因突发的悲剧或生存的无奈都有着一个不得成全的结局,显示了一种悠远的隐痛与缭绕不绝的凄凉。
  自文学创作之初,张一弓的作品便浸染上了浓郁的河南风情。他汲取河南文化积淀,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河南表述。但作家的创作历程是辛酸曲折的,五六十年代因发表短篇小说《母亲》遭到批判,作家不得不封笔,直到新时期80年代才以《犯人李铜钟的故事》重新踏上文坛。对于蹉跎了的人生岁月和夭折了的创作生命,张一弓说:“在文学创作上,我是一棵错过了生长季节的老树,到了生命的夏季才拚着命抽条长个儿,而试图把原本属于夏季和秋季的果实挂上冬季的枝头。”不公平的人生遭际,悲剧性的生命体验并没有让作家怨天尤人,而是极力提倡以悲悯之心写作。因此,在《远去的驿站》中,我们丝毫感受不到那种因抱屈抱怨而引发的阴暗晦涩,反而是作家那通达的人生观,幽默诙谐的语言魅力,让我们在品味苍凉历史的同时,体验到了一股明朗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