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变化的时代里确立自我

期次:第2117期    作者:■ 王淑芳   查看:156

不确定是唯一可确定的。

这是近年来常常被提及的一个话题。处在信息和技术驱动社会飞速发展的时代,外界与自身,在节奏上会有巨大的不协调。时代的车轮,坚硬冰冷,无论人们应激所为还是后知后觉,它都呼啸而过甚至瞬息万变。驱动车轮的人,亦或也未能全程掌控方向。汲汲于前进的人,若站在了车轮轨道外,会生出被抛弃的失落和恐慌感,而陷入难以抵挡的无边孤独。

常常以“确定与不确定”进行表达的人,或厕身驱动时代车轮的行列,或逃避在抵抗孤独的群体中,或困囿语词本身。那些活在确定性中的人,则无关语词,外于表达,无论这种自我确定是外界的馈赠还是自我理性的结果。

借用这个话题作为表达的路径,是想去呈现一种更多不同的 “自我”或者有差异的个体状态,这是作为媒介的责任。前些年当代艺术家汪建伟办个展,有记者说“您的作品是不承载社会性的。”汪建伟回应说“社会是什么?关于社会唯一可达成一致的是社会是由无数个差异构成。”记者追问“您为什么会对不确定性的东西有深刻的感受?”汪建伟回答说:我觉得世界可以被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它的不确定性。任何以确定性把世界进行改造的行动,最后都会导致一种悲剧。

困于“确定与不确定”,亦或超然之外,皆是时代之下的个人,大时代有高歌猛进激昂慷慨,小时代有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任何语词也无法淋漓尽致地表达完整一个时代的丰富性。时代与自我、社会与个体、确定与不确定,并非绝然对立的二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找到两者之间的一个通道,以自我通向时代,以个体抵达社会,以自我的确定通往未来,才是存在的最好方式。

许多 “确定与不确定”的表达,是基于技术驱动下的社会快速发展来观照人的存在状态,而技术理性的单向度往往长驱直入,迫使人失去主体性,成为单向度的人。所以这样的表达,实际上预先假设了一个“确定性”的存在,基于对或技术或权力或未来的崇拜,或者对“不确定性”本身的迷恋,那些表达者常常会忘记,他们所呼吁改变“不确定”造成的困境,正是人们所依赖的“确定”本身带来的,而改变的依凭,依旧是“确定”。这单向度的循环往复才是真正的悲剧。

2020,未知的病毒让所有的生命处在不确定中,而非存在状态的不确定。自外于“确定与不确定”语词的人,也无可逃遁。在生命的拷问面前,人类的思考才变得有意义和价值。这一年,各路媒体上关于“不确定与确定”的言论,都自带一些哲学意味。是啊,还有什么比生命危机更能激发人类普遍的思考,终极关怀的观照?

只有基于生命的思考,并不断理性追问,才有可能拥有大情怀、大智慧,提升生命的品质。而终极关怀,也让技术单向度的锋利有所收敛,温情和互助包裹了坚硬与冰冷。飞速向前的车轮突然停止,分别置身在近于密闭空间,身体的不自由,却鼓励了人们开始关心自我、他人、家庭、生命、社会、人类。当我们遭逢危机时,可以得到关心温暖和帮助,当我们置身安详和乐,也能想及还有同类身处艰难,愿意伸出相助之手。爱和同情,打破各种壁垒,超越时空,焕发出异常的光彩,成为生命的荣耀人类的希望。生命的危机让我们恐惧、慌乱、茫然、无助、残酷、绝望、痛苦,也让我们坚强、勇敢、坚定、同情、希望、感动、无畏、守望相助、团结一致、同根相连、命运与共、大爱无疆。“不确定”并没有让我们陷于前者的包围,也激发出后者丰富立体的呈现,后者让我们获得更多直面生活的勇气,更多热爱生命的动力。“爱,是生命、生活、文化的最高坐标。呼唤爱,是神圣的使命(林少华先生语)”,奉献爱,是最高的人生境界。

2020,“不确定”没有吞噬人们对生活、对社会、对人类的信心,没有击垮人们对“人”本身的信仰,反而获得了更丰富的生命体认,从而重新定义生活、工作的意义,认真思考生命的价值,实践生命更多表现的可能,成为多向度层次丰富的人。

确认到作为“人”的自我,这是人唯一、真正所能确定的。“我的 2020”特刊的出发点正基于此。

“不确定”丰富了“确定”,如果一定要给 2020 一个意义,那就是,从此,我们可以满怀信心面对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