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昕（中）和团队成员王垒（左）、丁黎黎（右）
翻开金融学经典教材《货币银行学》，只见第 22 页写道：“由于银行卡的迅速发展，有人认为，它们终将取代现金，这样就会出现无现金的社会”。反观现实，尽管作者已有先见之明，但取代现金的，却是二维码支付。当金融创新大步超越理论发展时，大学课堂如何协调实践超前与理论延后的矛盾，让学生触摸到学科的前沿呢？记者走进国家级一流本科课程《货币银行学》的课堂，试图寻找答案。
“把课桌放在祖国经济发展大潮中”
《货币银行学》是金融学专业的必修课，是学生了解金融的导航课，步入金融知识殿堂的“敲门砖”。课程负责人赵昕讲授《货币银行学》这门课已有27年之久，书本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但在她眼中“每一堂课都是第一节课”。
“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经济金融体系改革取得了伟大成就，互联网金融、绿色金融和科技金融实践在国际上已相对领先。很久以来我们经济专业用的多是西方经济学理论，但中国伟大的实践实际上并非西方理论所能解释和涵括的。我们要经常看最新的领域动态，把课桌放在祖国经济发展大潮中”，赵昕如此表述。
“西方政治家只对本届政府负责，因此在决策上往往具有短视的局限性。”记者走进课堂时，赵昕正在讲解中央银行制度的演变。她用30 分钟的时间，以清晰的逻辑，浓缩并梳理了一战前后 70 年间西方各大央行的历次政策更迭，其间还融合了西方政治、军事、社会等多方面知识。“赵老师非常博学”，2019 级金融学专业的肖洁一边做笔记一边小声告诉记者。讲完这一环节，赵昕提醒学生要再去翻看《中国人民银行法》的对应条款，把历史与现实衔接起来。课后，肖洁说，开课伊始，赵昕就布置了阅读《中国人民银行法》的任务。这个任务不以记背为目的，而是让学生根据学习到的理论知识，一遍又一遍地去阅读和对照本土法规，以了解中国金融业的发展水平。
如何平衡“本土化”与“国际化”，是赵昕团队一直探索的课题。他们将中国经济学家黄达主编的《货币银行学》作为主要参考教材，同时辅以美国经济学家弗雷德里克·S·米什金的同名英文教材，《中国人民银行法》则是赵昕推荐给学生的第三本“教材”。每讲完一个重要的知识点，赵昕会提醒学生反观本土法规。她认为，《中国人民银行法》在一定时期内能够准确反映时代特点，兼具前沿性和科学性，学生通过反复咂摸，既可以锻炼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又可以培养关心国家发展、敢于学以致用的意识。
三本教材还不足以应对金融学日新月异的发展，于是团队在 2019 年又开发了面向学生的“网络资源库”。符合中国金融实践特色的前沿案例、最新发表在权威期刊的相关论文、涉海金融等前沿理论，都会通过这个“库”分享给学生。赵昕将其称为本科教育的“科学增负”。
“讲中国的经济故事”
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中国经济取得重大成就。中国在一些以科技创新为主导的新兴工业产品领域，市场规模位居世界前列。以金融和保险为代表的服务业则塑造着新的经济增长点。中国经济的多项指标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中国在世界经济舞台上已成为主角。在经济学的课堂讲述中国的故事就变得很有必要。
“大家知道‘克强指数’吗？”
在教学团队成员王垒老师的课上，经济金融领域的“中国智慧”是课堂的高光点。王垒向同学们介绍，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辽宁省委书记任上期间，通过追踪全省铁路货运量、用电量和银行贷款三个指标，来观察当地实体经济。此举引起国际关注，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最先提出“克强指数”这一概念，花旗银行又据此总结出计算公式。听到这里，学生们纷纷从笔记本中抬起头，一张张脸庞露出自豪的微笑。
王垒主要负责《货币银行学》课中“案例课”的讲授，即把国内发生的金融故事搬进课堂，让学生通过分析、讨论来加深对金融知识的理解。在课上，老师和学生针对某一金融问题或金融实践，会进行一场庖丁解牛般的剖析与梳理。
日前，蚂蚁金服 IPO 终止一事受到广泛关注。作为网络原住民的学生群体多是第三方支付平台的使用者。在课堂上，王垒提到了这一社会热点：“蚂蚁金服是互联网科技企业，还是互联网金融企业？如果是后者，那么它的上市和运作模式就不同于一般企业了。”事件的参与者有谁，事件经过又是怎样？王垒带领学生一一梳理。学生的思维逐渐被激活，或陷入沉思，或小声讨论。2019 级金融学专业的张登朝分析道：“根据货币银行学中的知识，传统银行借贷业务是通过央行的存款准备金所控制，而蚂蚁金服由于网络瞬间支付完成的特点，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不加控制，贷款货币被放大千倍、万倍都是可能的，这就使得金融系统风险十分巨大。资产证券化曾引发了 2008 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因此，为了防止危险，我认为必须对蚂蚁金服进行管理。”王垒肯定了学生的观点，同时告诉同学们：“这是一个完全开放式的讨论，欢迎大家畅所欲言，真理越辩越明。”
赵昕说《货币银行学》课的期末考试题总有几道没有标准答案。因为这门课包含了理论性和应用性知识，初衷是希望学生能够娴熟运用基础理论分析金融问题，具备解决复杂金融问题的综合能力和高级思维能力，从而摈弃以考试成绩为终极目标的短视观念。所以，鼓励学生写出自己的看法，言之有理就给分。
“如果一味追逐唯一答案，我的判卷工作量确实减轻了，但学生就会慢慢脱离实践，考试就释放了错误的信号。”赵昕说。
从教材选择，到课堂设计，再到知识延伸……经过教学团队多年精心打磨，《货币银行学》课不仅成为全校经济管理类选课竞争最激烈的课程，还受到了理工科学院学生的追捧，选课人数每年都远超设定额度，学生对这门课的教学质量测评连年为“优秀”。
应树立“本土化”金融研究的理念
《货币银行学》课程团队由两位博导和一位硕导组成，他们不仅是一支教学团队，也是一个科研团队。“蓝色银行”“绿色债券”“海洋灾害债券市场化”……泰山学者特聘专家赵昕和泰山学者青年专家丁黎黎着力将这些本土化的金融研究融入课程教学，用科研“反哺”教学。赵昕说，“我们希望能培养出满足海洋经济发展需求的高端人才，服务国家战略。”
张登朝和 4 位同学组成的团队正在参与“本科生研究发展计划”（SRDP），他们的项目指导教师就是赵昕。张登朝说，平时在课堂上经常学到关于海洋经济发展的案例，而海洋金融如何更好地服务海洋经济对于学生来说还是一个有待发掘的新课题。赵老师已在此领域有成熟的思想和成果，所以他们定下“青岛筹建国际海洋投资银行的国内外环境研究”这个题目。现在团队已经列好了 2021 年的调研方案，非常期待走进社会，拿到鲜活的一手资料，把课上学到的知识用于这场“实战”。
回忆起邀请赵昕担任导师的情景，张登朝记忆犹新。那段时间，他和成员们正在为选择SRDP 导师发愁。在一次课上，同学们上课状态不好，赵昕给原本紧张的课程按下“暂停键”，语重心长地给大家上了一堂“谈心课”。她提醒年轻的学生，要明确学习目的，树立远大志向，端正态度，对自己的未来负责。“爱之深，责之切”，张登朝说，这次谈心一下子拉近了老师与同学们的心理距离，让大家感受到了老师对他们的殷切期望。课后，张登朝鼓起勇气走到讲台问：“赵老师，您可以做我们的 SRDP 导师吗？” 尽管赵昕工作已十分繁忙，但是面对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她还是欣然接受了邀请。
其实，这不是赵昕第一次担任 SRDP 导师。在 2019 年，2018 级金融学专业学生团队的创新项目“绿色债券发行流程及模式的优化研究—以青岛银行为例”也邀请了她做导师，这个项目结题后又被升级为国家级 SRDP 项目。本科课堂上结出了“科研之花”，这是教学团队坚持“教学研”协同相长之理念的结果，为年轻学子提供了科研的“正确打开方式”。
海水退潮后，大量的鱼被搁浅在沙滩上。一个人拾起一条条鱼儿，把它们投向大海。路人不解：“这么多鱼，你救得过来吗？”这个人回答：“这条鱼在乎！”将每一个学子带入到会理性思考、逻辑分析问题这条科学的道路上来，是赵昕团队所追求的。 （曾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