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年前，我在上海海洋大学攻读海洋科学专业，大一结束时我去军营待了两年，也是那个时候第一次站在登陆艇上，目眺海风的那一刻，突然有了成为海洋事业上一抹短暂浪花的想法。后来，机缘巧合下我听了几位老师分享南极考察的经历，自此南极像是一颗种子在我的心间发了芽。我来到海大“极地海洋过程与全球海洋变化重点实验室”读研，经过层层筛选，幸运地成为第 38 次南极科考中的一员。
就这样，圆梦之旅开始了。
启航
2021 年 11 月 23 日，阴 沉 的天气挡不住初出远洋的兴奋之情，“雪龙 2”船从上海港出发，我站在飞行甲板对着大海呼喊：“南极，我来了！”
11 月 25 日，船驶出长江口，航行在祖国的东海，轻微的不适感让我感受到了冬季风浪的威力，但这和后面的西风带相比能算得了什么呢？这样的自我安慰让我快速地适应了环境。
11 月 30 日，船终于航行到了南北半球的交界——赤道。这是我期待已久的环节，我们在飞行甲板合唱，一起参加拔河比赛、扔飞镖，晚上在璀璨的星空下看映在机库上的电影，我仿佛回到了儿时的露天影院。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我们在船上过赤道的“传统活动”。
20 多天的航行之后我们来到了西风带的边缘，这意味着南极科考任务正式开始了。我的第一次西风带的体验异乎寻常的平静，没有传说中的“风浪滔天”，这多亏了精准的气象预报让我们避开了大风浪。
穿过西风带，继续东行才真正进入南极。擦肩而过的冰山，海中跳跃的鲸与企鹅，应接不暇的陌生奇观，无一不在告诉我们正身处南极。
考察与作业
2021 年末，我们终于到达了中国南极第一站——长城站，在那里我们第一次爬下船侧的绳梯，踏上随波起伏的橡皮艇，随着驳船驶向这片南极边缘的陆地。
连续工作几个日夜之后，我们也有足够的参观时间，这让我有机会好好打量这片土地。在这里，唯一称得上是植被的可能就是在裸石间生长的不知名藻类。长城站岸边的企鹅，一点也不在乎正在一旁工作的我们，它们正背对着“雪龙 2”的灯光，歪着头静静地观察着我们；成双成对的鲸鱼在船的四周嬉戏，时不时还翻个身、鼓个掌；在空中翱翔的银灰暴风鹱会跟着船的气流翱翔，在风雪交加的夜晚，也会在船上驻足休憩。我们和南极的“居民们”友好相处着。
突如其来的大雪给我们站上的工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在海上遨游了月余，我们终于能够在踏实的陆地上再睡一宿，这一夜屋外风雪交加，屋内鼾声如雷。
随着 2022 年的到来，我们的海洋综合调查任务也正式开始了。德雷克海峡不愧为南大洋能量最集中的海域，在不长的作业时间里，风浪一直与我们相伴。
继续一路东行，我们离开了汹涌的德雷克海峡，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在某个无风的午后，我们到达了第一个工作点。光滑如镜的海面和和煦的阳光让人以为又回到了赤道，只有当我们离开大船下到小艇才能感受到海上“涟漪”的汹涌和微风的刺骨。
冰原、盛夏和隆冬
当“雪龙 2”驶入冰区，停靠在离陆地很近的位置，路基队员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而我们大洋调查组则“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以信步闲庭观冰原。
站在甲板，除了远处隐约可见的陆地，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冰原。企鹅们排着队伍从远处渐渐走近，驻足在我们身侧，观察一会后又向远处赶去。在探冰队对周围冰盖进行了安全检测之后，我们踏上冰原，留下了一排排脚印，似乎像是踩在雪地，但我知道雪下是冰、冰下是海，我们漫步在大海。侧面突然飞来的雪球打断了我的思绪，队友们正奔跑着踢雪球，我像那群企鹅一样，在旁边看着他们玩闹。
2 月是南极的盛夏，像国内的夏天一样，我们也经历了十几个气旋。冰海之间，我们在与气旋捉迷藏的过程中“斗智斗勇”，无处可躲时就扎进海冰包围的安全区，直到这样的冰区消融，我们第一次直面气旋。提前预报帮我们做好了迎击风浪的准备，但作为南极“雏鸟”的我还是低估了这波风浪的威力，当近 10 米的浪花盖过六楼的侧窗，超过 20°的侧摇让一切没有固定的器物满地乱跑，我才真正感觉到大海的浩瀚和人类的渺小，好在这场风浪给我带来的唯一损失只是一床需要重新晒洗的被子。
这场风浪似乎是南极夏日最后的狂欢，在那之后南极迅速入冬了，最显著的标志莫过于每夜必到的风雪和日渐增厚的海冰。风雪并不可怕，给我们工作带来困扰的是海冰。好在依靠“雪龙 2”先进的定位和侧推能力，我们能够人工制造有利的作业条件。我有幸乘上海冰之间的小艇，在浮冰包围的“水塘”中游曳，远处有一对企鹅驻足，我们遥遥对望着。
归途
在冬季完全到来之前我们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剩下的尽是归途。离乡日久，思念愈深。
“雪龙 2”由南极一路向东，最终回到上海。2022 年 4 月 20 日，在长江口看到第一艘印有中文船只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回家了。“雪龙 2”在上海极地码头靠港，我的首次南极之旅结束了。这也是我的首次环球航行，147 天、3 万 3千多公里的航程给了我继续探索海洋的勇气。将梦想寄托于蔚蓝的大海，我期待着再次踏足南极的那一天。
（作者系第 38 次南极科考队的成员）
“雪龙2”船出发前合影（从左下开始顺时针：王鹏浩、谢春虎、鞠培龙、王业辉） 摄：梁咏琪
行进中的企鹅队列 摄：谢春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