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洋学人的回忆和传承:经师、人师的统一

    张正斌 (1935-2007), 曾担任山东海洋学院海洋化学系主任,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化学研究所所长,化学化工学院名誉院长。他是我国著名的海洋学家,全国海洋化学学科带头人、海洋物理化学学科奠基人。曾担任第八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七、八届民盟中央委员。获教育部第一届“高等学校教学名师奖”,是我校第一位海洋化学博士生导师。 张正斌先生从教 47 周年暨海洋化学研讨会 南中国海赤潮学术研讨会期间,张正斌先生与香港公开大学校长和会议主席交流 张正斌先生与他的学生王修林(左)、于志刚(右) 张正斌先生在蔡卫君受聘我校客座教授仪式上

  • 师恩永存

    张正斌先生的一生,波澜壮阔,可歌可泣。他像一本教科书,人生观、世界观叙述得令人折服;他像一座丰碑,教学科研成果、人品师德使人仰慕;他像一片大海,宽阔的胸怀、深邃的智慧让人敬...

  • 严谨规范 一丝不苟

    于志刚,中国海洋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校长。张正斌先生是我的博士研究生指导老师。2007 年 4 月 10 日,先生因病去世,转眼间十四年过去了。最近,中国海洋大学校报编辑部推出“学科师生传承系列”,希望我作为张老师的学生,写点什么,我自然乐于为之。张正斌先生是我国海洋化学学科的开拓者和主要创始人之一,在几十年的教学科研生涯中,先生潜心学术,教书育人,取得了巨大成就,享有很高的声望。先生去世后,我和张老师的几位弟子(王修林、杨桂朋、俞志明)作为学生代表,撰写了《音容宛在 师恩永存》一文,深切缅怀我们的恩师。长文中对张老师的人生经历、学术成就已有了比较全面的介绍,我这一次将与先生相知相识的几件小事写出来,以此寄托对先生的缅怀和感恩之情。严谨规范是张老师给我的第一印象,也对我形成严肃认真的做人做事风格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我于 1993 年开始在张老师的指导下攻读博士学位,成为师生,但早在 1988 年初就和张老师相识了。那时我硕士即将毕业,当时的政策是,既可以由国家安排工作(包分配),也允许自己寻找工作单位。我是长子,要回到山东来工作,以便今后将父母接来照顾,所以山东海洋学院就成为一个选择。1988 年 1 月份,我来到青岛求职,时任海洋化学系副主任周迪颐教授和无机化学教研室主任王薇教授面试了我,很满意,但是他们告诉我“张主任正在出差,回来后需要再经他面试,才能确定”,我忽然感到这是一位很威严的主任,马虎不得。回到南京后,我即到华东水利学院图书馆查阅了张老师许多论文,复印出来认真阅读,记得有“海水中液—固界面分级离子 / 配位子交换理论及其普遍等温式”等,看着那些庞大而复杂的公式,惊叹于张老师深厚的数学和物理化学理论功底。当我第二次再来青岛接受张老师面试时,山东海洋学院的牌子已经换成青岛海洋大学,张老师在他的办公室热情地接待了我,除了了解我的大学和硕士研究生学习情况、指导教师情况之外,果然问到了我有关海洋化学的专业问题,询问我这样一位学习稀土化学和配位化学的毕业生,将来如何在海洋化学系开展教学和研究工作?我回答说,一是要从头学习,二是稀土化学、配位化学的知识在海洋化学的液固界面化学研究中可以大有用武之地,并举例张老师提出的“海水中液—固界面交换吸附理论”。这时先生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十分得意,却不料先生很快收起了笑容,严肃地指出我一会说络合物化学、一会说配位化学是很不妥的,应当规范到 IUPAC(国际纯粹与应用化学联合会)的定义上来。此事,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先生的严谨规范。这样的例子,还体现在外文学术名词的翻译上。记得有一次上课,我们几位学生谈到当时很热门的微型浮游植物的分粒级叶绿素和初级生产力问题,张老师很严肃地问,为什么 pico、nano、micro要讲成微微型、微型、小型?特别是 micro 已经公认是“微观”的意思,怎么可以将 micro 粒级的浮游植物称为“小型浮游植物”?我解释说这是海洋生物学家的惯用说法。先生很不以为然,并告诫我们今后遇到这样的外来名词引进时,一定要规范严谨,要合乎汉语规范和各界约定成俗的既有用法,不可随意。其实无论是络合物和配合物不要混用,还是对将 micro 粒级的浮游植物称为“小型浮游植物”的不赞同,都体现了先生严谨的学风,特别是对严谨规范的概念的重视。当前学术界的一些人对于概念的重视很不够,而学术研究的规范和严谨性不够,对于良好学风的形成无疑是十分不利的。我经常想,先生教育我们这一代的学生养成了规范严谨的风格,但我们没有将这些很好地传承给更年轻的一代,不能不感到惭愧。一丝不苟,先生这样的形象,定格在我的记忆中。1994 年,张老师因心肌梗塞住院,卧床三个多月,无法参加在西安召开的中国海洋学会会员代表会议了。先生委托施正铿老校长代他转交一份材料。我看到他坐在病床上一笔一划地在信封上写字,那一丝不苟的形象、漂亮的字体,至今历历在目。一丝不苟,是先生的一种习惯,也是对课堂、对学术极其尊重的一种自觉修养。先生十分重视教学,几十年如一日给本科生上课,他是 2003 年教育部评选的首届国家教学名师,也是海大首位国家教学名师。除了课讲得精彩,讲台上的先生总是穿西服戴领带、站着上课 , 他认真对待课堂的方式是学生们难以忘记的。2006 年 6 月,南中国海赤潮学术研讨会在香港公开大学召开,先生作为一位普通的参会者坐在台下,却依然身着西装。公开大学的校长和会议主席见到了,恭敬地走到先生的座位旁致意,我抓拍了两张照片,一直珍藏至今。多少年过去了,先生一丝不苟的形象,定格在学生的记忆中,也对我做人做事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虽不能至,但一直作为榜样。

  • 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

    俞志明,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国家杰出青年基金和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入选中科院“百人计划”。1991 年在青岛海洋大学海洋化学专业获博士学位。现任中国科学院海洋生态与环境科学重点实验室主任,兼任联合国环境规划署 NOWPAP 专家组成员;中国海洋湖沼学会理事、水环境分会理事长等;长期从事海洋富营养化与赤潮方面的研究,研发出改性粘土治理赤潮的技术与方法,荣获 2019 年度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被国际同行誉为“国际赤潮治理的引领者”。2007 年 4 月 10 日,一颗属于海洋的星辰陨落了,一位桃李满天下的园丁离开了我们,这个人就是我的恩师张正斌先生。斯人已逝,但作为中国海洋化学学科带头人、海洋物理化学学科奠基人,他那颗智慧的心脏似乎仍在跳动,学术生命永不终结。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每每思及张老师,便有八个字跃入脑海: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一丝不苟,精益求精”是我见到张老师后的第一印象。张老师身上留存的那一种“老派”学究的风范,是当今不可多得的珍贵品质。这种风范首先体现在着装上——每次学生答辩,他都要西服革履以示尊重;无论酷暑寒冬,他都会着衬衣打领带,精神焕发地站着授课,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在科研方面,他的“老派”则表现为对我们这些学生的高标准,严要求。“教不严,师之惰”是他的信条。他要求学生至少要经过 3 至 6 个月的反复实验,才能正式出数据;对于重要的发现,他要求两人以上做重复实验,反复论证。40 多年呕心沥血,张老师发表学术论文近 300 篇,出版专著 15 部,每一个数据,每一句结论,都是用他的严格与认真一字一句写就。“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张老师以实际行动诠释了他的教学理念。在我的印象里,张老师似乎永远不会累,即使身体抱恙,还坚持要求我们去办公室汇报工作。医生曾多次告诫他不要过度劳累,他却依然早起晚睡,并坚持和学生一起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从教将近 50 年,张老师从未离开过教学第一线,始终坚持亲自给本科生上课,获得全国优秀教师、教育部首届国家级教学名师奖等国家级和省部级奖励和荣誉称号达 16 项。为了让学生们把握学科的国际前沿动态,即使是讲授了几十年的课程,每次备课时他都会翻阅大量新的文献资料,他的教案和讲稿常常更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张老师不是侠客,但终其一生,都在用一颗不知疲倦的园丁之心践行这句话。“勇猛精进,赤胆忠心”勾勒出张老师献身科教、荣辱不惊、胸襟坦荡、精忠报国的人生写照。张老师深爱中国的传统文化,不仅亲自动手雕刻印章,还酷爱传统武侠小说。他最爱的一个闲章“勇猛精进”,映照出他的人生追求:“勇”,在人生之路上要有勇于攀登、敢于创新的精神;“猛”,在困难面前要有猛虎下山、克难而进的猛劲;“精”,在科研与教学中要坚守“宁缺勿滥、精益求精”高标准;“进”,在人生旅途中要始终保持不断学习、不断进取的向上心态。他自始至终秉承着传统武侠的一个“忠”字,忠心报国,忠心为教。可以说,张老师的一生无论是做人,还是治学育人,都真正做到了勇猛精进,赤胆忠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鲸落海底,哺暗界众生十五年。每一只鲸鱼的陨落,终会成为大洋荒漠中的一片绿洲。张老师虽已远去,但他给我们后人留下了生生不息的知识绿洲。学高为师,德高为范。有幸师从张老师,我们这些学生受益终身,唯有希望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以萤烛之光,为祖国的海洋事业增辉。

  • 忆张正斌教授点滴

    蔡卫君,美国特拉华大学海洋科学与政策学院教授 , 是国际著名的海洋化学科学家。1985 年在山东海洋学院海洋化学系获海洋物理化学硕士学位;1992 年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分校 Scripps 海洋研究所获得海洋学博士学位。他已发表论文 180 余篇,包括多篇 Nature, Science 论文。他是美国 SOLAS、OCCC/NACP、OCB 等国际学术组织的委员。在海洋碳循环研究,尤其是边缘海碳循环研究方面具有较高的国际地位。曾获美国地球化学学会与欧洲地球化学协会授予的 Geochemistry Fellow 荣誉称号。我的硕士导师张正斌教授是中国海洋化学界的泰斗。1982 年经大学本科论文导师吴瑜端教授的建议我从厦门大学考到了山东海洋学院师从张正斌教授。当时中国一共只有两所大学授予海洋学的学位。所以除了留在厦大继续读研究生,就是去海洋学院。当时年轻的我只想到处去闯荡,所以留厦大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刚到青岛不久,我就去张老师家拜访。打听到张老师住在小鱼山脚下的一个别墅 ( 大概只是其中的两三间房间吧 )。这些别墅很有特色,听说 30 年代很多有名的文人就住在这一带。张老师家有一个书房,一个厨房再加两个房间。第一次见到张老师非常吃惊,他是如此的年轻 ( 大概就 46 岁吧 ) 儒雅。 就像羽扇纶巾的东吴周郎再生。老师热情地请我在他的书房坐下跟我侃侃而谈,说起厦门大学海洋系的李法西教授,化学系的蔡奇瑞教授,等等。张老师的博学多才,敏捷的思路,与条理清晰的健谈让我一下子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以后三年,我经常去找张老师聊天,每次跟张老师聊天都是一种享受,很多中国化学界的传奇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当然听得最多的也就是他的导师北大化学系的某某教授,还有他的搞化学键的同事,上海硅酸盐研究所的某某教授。也学了很多做学问与做人的道理。比如说张老师经常提到两次诺贝尔奖获得者,美国化学家保利(Pauling)做科研如何总是从多个途径去证明一个道理。张老师的这一句话让我终身受益匪浅,也成了我做研究的原则。但是,老师又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人,经常训得我们那一届的学生都很怕他。我大概也是唯一比较敢跟他嘻嘻哈哈的学生。记得第一次去拜访张老师的时候,谈了一会儿话以后他就要带我去小鱼山上走一走。当时小鱼山公园正在修建,登高远望大海,心情很好,信心满满地要跟着这个导师好好地做一番学问,当然我也没有让老师失望。多少年以后在美国我自己也做了教授,每次去青岛访问,张老师总要带我在他家门口的小鱼山走走,感觉很好。张老师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至少是我见到过的最才思敏捷的人。我自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张老师总是很喜欢我。回想起老师与师母,我的心里总是暖暖的。2002 年我邀请张老师到乔治亚大学访问三个月。我本来也就是请他来玩玩的,结果老先生提出来要去实验室工作,让我感动不已。当然我不能真的让他干活,就派了两个人听他指挥工作。这个期间张老师跟我讲了很多有关茶叶与茶壶的知识。如何辨别好的宜兴紫砂壶就是那时候跟他学的。临走的时候他把一把他签名的、用了多年的宜兴茶壶送给了我。后来我们的大师兄到我家里来,看到了这把茶壶就说这可是师傅留下的掌门信物,让我听了开怀大笑。